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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表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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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表哥

“你跟畫像裏的爹爹長得一模一樣, 你就是我的爹爹。”

“什麽畫像?在浦州的時候,你怎麽不說?”孟澤深沈聲問道。

一陣秋風吹過,吹動樹上的桔葉, 本來掩垂在綠葉後的桔子, 都露了出來。

魏玄擡手摘了一個伸到連玉的面前, 笑道:“拿著吃,地上涼,起來,咱們進屋慢慢說。你這爹爹若是跑了, 老夫幫你抓回來。”

連玉心裏還惦記著他的那本書, 便賣起乖來, 終於松了力道, 從孟澤深的大腿上把手收回來,接了眼前的桔子, 從地上站起來。

幾人最終並未進屋, 而是坐到院中的一處涼亭下,寒竹去屋中沏了一壺熱茶過來,又端了兩盤精致點心。

魏玄喝了一口熱茶, 只覺渾身舒暢, 暖意上湧, 笑得臉上皺紋都多了兩條:“丫頭說說那畫像。”

連玉放下手中的桔子,拈起盤中點心吃了一塊,回道:“上次沒有說,是因為我失憶了, 沒想起來。”

魏玄接道:“失憶又是怎麽回事?”

孟澤深看著她, 那眼神仿佛再說,編, 繼續編。

這目光對別人是威脅,對連玉毛毛雨都算不上,毫無影響。

她全無心理負擔,繼續瞎編:“我是在春天的時候被人從浦水江中撿回來的,頭受了傷,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。前段時間,來禹州的路上遇到山匪,受驚之下,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。只記得有個女人指著墻上的畫像告訴我,那是爹爹。”

她眼含孺慕之情,看著坐在對面的孟澤深:“那畫像上的男人就是爹爹你。”

孟澤深用扇子敲一下桌子,冷聲道:“不是,別亂叫。”

魏玄手摸著頜下長須,搖了一搖頭,望向孟澤深:“會不會是你爹遺落在外邊的?”

孟澤深:“父親外形雄壯威猛,我與他生得並不像。”

魏池不解:“你父親既然若此,那為何會生出你這般精致的兒子?”

孟澤深道:“我生來肖母,有何不可?”

魏池聽得這話,高興地一拍手掌,樂道:“這就對了,你母親總有兄弟吧?說不定她是你哪個舅父遺落在外邊的女兒。”

“快說,你有沒有長得相像的舅父?”

這次,孟澤深的眉頭堆起,沈思了片刻,緩緩回道:“是有一個舅父與我有七分像。”

雖說長像只有七分像,但是三舅父年輕時也是個讀書人,加上衣著氣質,又是畫像,真是十分像也說得過去。

三舅父陶西雲,自幾年前游學回來,生了一場大病,整個人仿若在閻羅殿中走了一遭,人醒來之後便坐了輪椅無法下地走路,大夫也看不出因由在何處。

舅父自己更是棄了詩書,離了家,隱居在回雲山中,一心研究醫書。

孟澤深眼神古怪地看了連玉一眼,又看了一眼,心想,十年前舅父確是在南地游歷過,且他如今已二十有八,一直未曾婚娶,難道這真是舅父遺落在外的女兒。

可是,想到眼前這臭丫頭的品性,他又覺得不可能。

再說,他怎麽看不出這丫頭哪裏跟舅父長得像,還有這性子更是不像,舅父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,怎會生出這

麽刁鉆的女兒。

“她許是你舅父的女兒,你是否需要修書一封,問問你的舅父?”魏玄笑道。

孟澤深淡淡道:“我那舅父不良於行,隱居深山之中,貿然修書怕是於他的病情有礙。”

他說這話的時候,眼睛一直凝視著連玉的反應,想看看若是這樣的一個父親,她還會不會認,臉上有沒有失望的情緒變化。

然而連玉的臉上一直充滿了期待與欣喜,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孟澤深,問道:“你可以帶我去找爹爹呀?爹爹見了我,一高興說不定身上的病就好了。”

心下卻腹誹,說得這麽慘是想故意嚇我的吧?這點小把戲怎麽可能嚇倒我,我是要抱你這條金大腿,是爹還是表哥,又有什麽關系。

孟澤深微闔眼瞼,心內思索了一番,想著三舅父膝下空虛,在山中的日子又清苦,不若就把丫頭給帶回去。

如果真是舅父的女兒,自然是皆大歡喜。

如果不是,舅父願意收她在身邊做個女兒盡孝送終,就把她留下。舅父不願意,再放她走也不遲,反正是她自己硬要撞上來的。

“這事最好還是等見了舅父才能定清楚,等我回朔北之時,可帶你回去見舅父。”孟澤深握著手中的茶杯,回道。

連玉開心地眼睛瞇成了彎彎的月牙:“謝謝表哥,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。”

孟澤深清了清嗓子,懶懶道:“別叫太早,是不是一家人,還不一定。”

連玉兩手托著臉頰,把腦袋伸到孟澤深的臉前,得意道:“看看我這張臉,怎麽可能是別人家能生出來的。必是承襲了咱們家的優良血脈。”

魏玄笑著捧場:“丫頭說得對,這聲表哥,叫得叫得。”

連玉投桃報李,也對著山長恭維道:“山長有眼光,不愧是當世大儒,學富五車,才高八鬥,天降文曲星……”

“哈哈哈,丫頭過了,誇過了……”魏玄笑得胡子都跟著一顫一顫的。

“哎呀,山長,這還遠遠不夠表達您在我心目中的高大偉岸,我跟著李姐姐來禹州,原本就是想受一受竟清書院的聖賢之氣熏陶,能近距離見到山長,真是三生有幸。如今借著表哥的情分,我舔著臉叫您一聲世伯,可否?”那副崇拜之情,簡直從她皮膚上每個毛孔向外冒。

魏玄覺得這丫頭更有趣了,含笑道:“可,賢侄女。”

連玉擺擺手,嬉笑道:“我可不賢,蠢笨得很,以前沒有機會念書,如今到了竟清山這樣的文風聖地,也想沾染沾染書香之氣,不知世伯可允許?”

魏玄:“願意念書是好事,自然允許。老夫一向是主張讀書識禮,不分高低貴賤,不分男女老幼,只要有向學之心,皆可。”

聽了這話,連玉心中暗自高興,說出的話也繼續往上推:“世伯如此胸襟,冠絕宇內,侄女實是佩服得緊。只有好好念書,才能追隨於您的身後。”

魏玄再次哈哈大笑:“好好讀,有你表哥在前,你的天賦也不會差。”

“那世伯手中的那本《大周全域游記》可否借給侄女看看?”連玉燦爛著一張臉,期待地看著他。

魏玄的笑聲一頓,視線卻往孟澤深的方向看了一眼,連玉也跟著看了過去,孟澤深臉色淡淡的,輕輕抿了一口杯中的熱茶,熱茶潤過的嘴唇竟有一分艷色。

他撩起眼皮看了連玉一眼,那一眼也是淡淡的,但連玉卻讀懂了裏面的情緒和內容。

他在嘲諷她,他在說,扯了這麽一大篇,尾巴終於露出來了。

連玉正要對他齜一齜牙,反嘲回去,就聽到魏玄樂呵呵道:“這書啊,老夫可做不得主,這是澤深帶來的,老夫也是借閱,如今已還。你若是想看,直接跟你表哥求書便是。”

她齜到一半的牙,又默默的收了回去,換上了一個乖巧可愛的妹妹臉。

院中進來一個步履匆匆的仆從,走到涼亭之中,在魏玄的耳邊低聲耳語兩句,魏玄便與二人招呼一聲,匆匆離去。

亭中只剩連玉和孟澤深兩人,她收斂了身上的刺,假做出一派溫柔懂事可愛純真的表妹姿態,甜甜地開口問道:“表哥,那本書可以給我看看嗎?”

孟澤深“呵”地冷笑一聲,將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:“再說。”

話畢,人已起身向屋中走去。

連玉呆了呆,那自認為萬分甜美的笑容還僵在臉上。

“哎?為什麽再說啊,你怎麽可以這麽對待自己的表妹。”人也追了出去,只是恰恰晚了一步,房門“砰”的一下關上了,與連玉的臉只有一根手指的距離。

若是再快一點點,這門怕是要拍在她花朵一般的小臉上。

她兩條秀眉毛簡直要倒豎起來,沖著房門吼道:“孟澤深,你個偽君子。”

做了兩個深呼吸,將這股怒氣散了幾分,又盯了緊閉的花格木門兩眼,擡起小手,從格子中伸進手指,嗖嗖在白色的窗紙上戳了十幾個洞洞,才算是解了氣。

轉身回了涼亭,寒竹站在涼亭之中,正準備收拾桌上的點心茶水。

連玉自是不講品德地遷怒了,喝道:“放下,我還沒吃完呢。”抓了盤中的點心便開始吃,又吩咐道,“給我倒杯茶。”

寒竹靠著亭中的柱子,哼道:“我憑什麽給你倒茶?”

“憑你應該叫我一聲表小姐。”她這話說出來,純粹就是找茬而已。

寒竹打量了她一眼,道:“還不一定是真的呢,你就抖上了。我們府上的表小姐沒有二十也有十八,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。就算是府上正經的那些表小姐,也沒有支使我倒茶的權力,更何況你這個還是沒有驗明正身的。”

他昂起頭得意道:“我只歸公子一個人管的。”

連玉剝開之前放在桌上的那個桔子,塞兩瓣桔肉在嘴裏,憤憤地用力咬著,瞥了寒竹一眼,心中冷哼,就這有什麽好得意的,你家公子是天上的神仙啊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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